所谓“两头在外”, 是指原料零部件从国外输入、制成商品在国外销售, 在国内只靠加工或组装赚点劳动力钱而已。其实不只是两头在外, 研发设计、设备制造、品牌营销也都在外, 实际上产业链总共有五头在外, 只有一头在内。谁得利多一眼可见。
改革开放初期这也是不得而为之的选择, 因为没有资金、缺乏技术设备、没有市场, 中国只能靠丰富的人力资源进入国际大循环从事加工贸易。过后二十年证明这个策略的成效, 国民总产值从1988年的1.5兆元到2008年的32兆元, 二十年二十倍的增加。
但到2008年国际金融大危机发生时, 大进大出的加工贸易的缺点集中显现。加工贸易重镇广东省, 特别是东莞市, 出现大量代工厂失去国外订单而不得不关闭, 大量农民工只能重返农村家乡避过经济大萧条, 中央政府紧急花费四兆元来弥补需求短缺, 地方政府也花费大量资金来促进投资和消费, 这也是各级政府债务大增的开始。
金融大危机后, 广东省积极促进产业升级和转型, 同时鼓励低端代工厂家迁往东南亚地区。而位于长江三角洲的江苏省, 特别是苏州市, 迅速崛起成为全国乃至全球的机电产业加工贸易的重镇, 全省国民总产值由2008年的3.1兆元增加至2019年的10兆元, 与广东省平起开坐, 尽管江苏少三千万人口。
到2020年新冠病毒肺炎全球疫情造成各国国门关闭、人与人之间必须隔离、经济生活中断达数月之久, 加上美国对中国的贸易战, 中国加工贸易乃至国内大多数产业链供应链受到重大冲击, 各级政府的对策是积极鼓励外贸企业的产品转内销。江苏省由于全心参与加工贸易, 没有着力建设自有品牌公司, 比其他省市遇到更大的转型困难。对一个省或一个地区来说, 单纯的加工贸易可能会成为鸡肋。
全球疫情发生之前, 西方发达国家已经出现逆全球化趋势, 包括英国投票脱离欧盟、特朗普当选美国总统、东欧各国反对接受难民。当疫情结束之后, 可以预见逆全球化会继续扩张和恶化。各国会总结疫情的教训, 产业链供应链在外过多过长必须是最重要的一条。中国可能得出同样的结论, 双循环经济发展战略大概便是由此提出的对策。
国内大循环为主体的“主体”二字, 是指内需应该占国民总产值的绝大多数, 外贸应该为小数。事实上, 外贸占国民总产值比例已在逐年下降。例如2019年中国国民总产值是100兆元, 出口17兆元, 进口14兆元。进出口贸易价值为国民总产值的31%, 作为大国, 必要尽快将这个比例进一步降低到比较常见的25%左右, 并且在进出口贸易间必须取得平衡, 特别要把中美贸易转入平衡。
国内大循环的“大”字, 是指内需产业链供应链在国内都要加长。从产品研发设计, 原料零部件供应, 设备制造和操作软件开发, 实际产品生产, 品牌营销, 及产品销售, 如果内需产业链都在国内是最理想。但这并不是很实际和有效, 国内产业链六环节中可能某些环节会与来自国外的供给链对接。同时, 国内大循环是开放的, 能够提供国际市场各种中间及最终产品。
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, 是指继续打开国门搞建设, 欢迎外资企业来中国投资, 并且与国内产业链对接, 为内需市场提供更多的高质量、多样化商品。国内企业经过国内超大规模市场的竞争磨练后, 会不断增加科技创新含量, 提升自己品牌价值, 这样可同样供应国际市场各种中间及最终产品, 从而收获产业链的更多价值 (见附图)。
也有些人坚持中国必须坚持参与国际产业分工合作。如果能够参与的, 当然应该积极加入。 但这不是以中国主观意愿为前提, 因为美国正在千方百计地把中国排除在它的产业链之外。所以, 如果认为参与美国领导的世界分工合作仍然是中国的第一选项, 将是最大天真和误判。中国应该做的, 是尽快建立自己可控的产业链, 积极欢迎外资企业的参与。可以预见, 在重要行业中世界将出现二个以上的产业链, 一个是美国控制的, 另一个是中国寻求可控的, 欧洲可能同时参与美国和中国各自的产业链, 也有可能建立它自己的。
所以, 国内大循环为主体, 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, 是一个可以操作的策略。能否成功, 成功到什么程度？期待。
